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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陳楠 生活光影   羊是一只還是一頭?       一般來說,是一只羊。在用于動物的量詞里,“只”是最廣的,大動物,小動物,飛的,爬的,跑的大部分都可以用“只”。例如:一只狗,一只貓,一只麻雀,一只兔子,一只熊,一只烏龜。“頭”一般用于體型比較大的動物,例如:一頭牛,一頭老虎,一頭熊,一頭恐龍,一頭驢。       快40歲的我用著手機在百度里查著,心里一邊慶幸著還好有學校有老師幫忙教育孩子,不然可怎么辦。       每年暑假都會帶寶子出趟遠點的門,去年寶子和她表哥視頻時,看到她表哥雙手抓住羊的角和羊玩和羊對話,看到她表哥表妹和旺福玩,就和我說,明年不去旅游了,要去外婆家看羊和旺福。       因為寶子這句話,去年臘月里,我也就和媽說,開年后再養只羊吧,最好是養兩只,寶子放暑假想過來看。       我帶著寶子回湖南后,看到寶子也沒有在我面前提到羊這件事,天天就是跟著她表哥表妹瘋玩,當然我也沒有很關注他們在玩些什么。我問寶子有和羊玩嗎?寶子說有呀,還和哥哥去喂羊和逗羊玩了。問寶子給羊喂的什么,寶子說喂的是外婆弄回來的草。       寶子說的草不是草,是苕藤,紅薯藤。       在回湖北的路上,寶子說不想回湖北,想在外婆家玩。我問寶子那明年暑假是去旅游,還是去看爸爸,還是回湖南。寶子說不是說要去爸爸那里嗎。我說你自己心里最想要去哪里呢。寶子說想來外婆這里玩,有哥哥妹妹還有旺福,有大白兔小山羊還有雞鴨鵝,還有表妹的外婆家,實在是太好玩了。我說那明年暑假就還是回外婆家玩吧。寶子沉默幾十秒后說,那還是去爸爸那里吧。寶子又接著說,媽媽,如果你的年假時間長些就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又去外婆家又去爸爸那里了。       我問寶子羊好玩嗎?寶子說小山羊長得真好看,大白兔也長得很漂亮。       也是這幾年里媽才開始養羊的,我以前在湖南生活時,家里都沒有養過羊。幾年前我回老家,猛然看到家里養有羊時也是好高興。       最開始養的那只羊每年都會生下小羊,媽說喂的羊第一次生小羊時,她好歡喜。弟弟打趣說媽把羊看像個寶貝一樣,當時還抱著小羊,拿著奶瓶給小羊喂牛奶喝。我可以想像媽當時激動興奮的樣子。       但是后來羊再生小羊時,每日里要照顧兩個孩子還要忙些農活的媽就有些厭煩了,說累得很,太麻煩了。再后來就只愿意養直接買回來養的小羊,而不是養羊媽媽生下來的小羊了。媽每年養一到兩只羊,每年托表弟或是快遞寄半只羊腿來給在湖北的我,說是半只羊腿,其實都是帶有一只腿的半只羊身了。也每年給妹妹一只羊腿,也狠不得連羊的半只身子。剩下的就留給他們在家里過年。       媽養的羊又實在是太肥,弄成羊肉火鍋總是有很多油,當然是比外面的羊肉要好吃的,因為吃起來羊肉味十足,但是也實在是嫌棄它太過油膩了。今年寶子爺爺把羊肉裹著米粉蒸著吃,要比弄成羊肉火鍋好吃得多。媽養的羊肥,是因為媽沒時間出去放羊,就把羊關在家里養,養得還就跟著雞鴨鵝們一起吃苞谷爛粒,羊不是吃草嗎,怎么還盡吃些苞谷粒,我見到也是笑得不行。       那天早上六點多不到七點,我起來了坐在二樓廳里的電腦屏幕前,聽到樓下羊發出凄厲的叫聲和媽的咒罵聲。我趕緊下樓去看,看到馬路邊上,媽用繩子拉著兩只羊往屋里走,我問媽怎么回事。       媽說想把這兩只羊放出去,結果這兩只羊怎么也不肯出門,拖出她一身汗,拖也拖不動,算了,它們是被關習慣了,它們想被關著就關著吧。媽對我說完這話后又對著羊大聲訓斥著,你們也不識好歹,放你們出去你們還不出去,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的羊,這么恨心。       哈哈哈,我也是笑,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原來只是羊不肯出門。       媽把那兩只羊經伙屋牽回到屋邊的菜地里,分開栓在樹樁上,再抱了兩捆苕藤給羊吃,一只羊低頭就吃起苕藤來,另一只羊則埋著頭做攻擊的樣子圍著樹樁轉來轉去不肯吃,我也是笑,因為那只羊身邊除了它自己也沒有別的活物了。我想我的性情和這兩只羊中低頭吃草的這只很像,就是在現實與食物面前,很容易就放棄妥協順勢而存的那種。       在老家的日子,偶有聽媽大聲訓斥羊的聲音,因為羊總是會跑到菜地里去啃菜,它們一去啃菜媽就對它們大聲訓斥,好像羊聽得懂她對它們的訓斥聲似的。我說媽也不嫌累,媽就總會對我說上一句,它們什么都懂,靈性得不得了的,只是不能像人一樣開口講出話來的,如果能夠開口講話,它們比你還靈性得多比你還聰明,它們呷虧就呷虧在不會像人一樣講出話來的。       好吧。       媽看到我給羊拍照,也蠻得意高興的,說這羊漂亮吧,小山羊最可愛最招人疼長得最漂亮了。我拍大白兔時,媽說大白兔很漂亮。媽說雞鴨鵝也招人疼愛。這兩年沒讓養豬的,家里也沒種田沒養牛的,我看要是可以養豬養牛,媽肯定要說豬也是很漂亮的,那牛更是不用說了,也是最漂亮了。       不過,小山羊是很漂亮,我看到它們,也只能想到,也忍不住想到這樣來形容它們,漂亮,就像漂亮的姑娘,就像美麗的少女一樣這樣來形容它們的容貌。今年都沒有給媽養的兩只羊拍什么照片,因為它們身邊或它們身邊不遠處有了一只喜歡啄人的公雞。       媽說今年過年時給我一只羊,我說不要,還是和往年一樣,給一只羊腿就可以了。 +10我喜歡

作者:陳茂宏 原文標題《小翻譯的承諾》 隆冬,凜冽的寒風,風干了大自然的花草樹木,眼前的群山林海,看上去也仿佛清瘦了許多。   那天早上,我從山上坑道情報值班室出來,在下山回營房的途中,發現一位白發老大爺,佝僂著腰在山坡上砍柴。基于情報員職業的警惕性和敏感性,我懷著戒心,當了一次“密探”。   禮拜天下午,我“潛入”部隊駐地山下的那個小山村。   走到村口,一群山娃子嘰里咕嚕地簇擁過來。我蹲下身子問“小朋友,你們認識那個揀柴的爺爺嗎?他住哪?”聽著我的話,他們一個個搖起小腦袋瓜。   “叔叔。他們沒有上學,聽不懂普通話。你要找的那位爺爺叫盧金金”一位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走過來對我說。   小男孩說著用手指著前方“走到前面拐個彎就到了。”   “小朋友,謝謝你!”我道謝了小男孩后便向前走去。   “叔叔,你會不會講山里話?”背后傳來那男孩的童聲。   我轉過身“不會!”   “那你聽懂我們的土話嗎?”小男孩接著問。我搖搖頭。   “那我陪你去好嗎?”小男孩童真的目光期待我的回答。   “好!到盧爺爺家你幫我翻譯,我就叫你小翻譯怎么樣?!”   小男孩得意地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噢,我當小翻譯嘍!”   走進那間十幾平方米,光線昏暗的茅草屋,我仔細環顧了室內簡陋的陳設。盧大爺遞過一張凳子:“也共坐,也共坐(海軍坐)”。   沒等我反映過來,小翻譯示意我:“叔叔,盧爺爺叫你坐。”   接著,在小翻譯的翻譯下,我和盧大爺挺投機地談了起來。     盧大爺一直生活在這偏僻的山村,因為家庭貧寒,終身未娶而膝下猶虛。他是這個山村惟一的孤寡老人。他一生坎坷困頓的磨難生活深深打動了我。   從那以后,我每個休息日都抽空去探望盧大爺。時常用自己的津貼費買糧買菜送給他,并幫他料理家務,擔水劈柴。 每當這個時候,小翻譯就會不約而同地出現在我和盧大爺之間,為我們溝通。就這樣,時間一晃就是四年。   在這相處的歲月里,盧大爺把我和小翻譯作為自己的親人,時常牽惦。我們也深感離不開這位老人。   隨著東南沿海敵對緊張氣氛的緩解,根據上級指示,我們情報站需要撤離。   那天下午,撤離車隊途經村莊時,只聽鞭炮齊鳴,響聲震耳欲聾。村莊道路兩傍站滿了前來為部隊指戰員送行的男女老少。   我從吉普車上下來,發現小翻譯挽著盧大爺的臂彎,從人群中向我走來。我馬上健步迎向去。盧大爺粗糙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小翻譯望著我和盧大爺依依惜別,并對我說“叔叔放心吧,你走后我一定會照顧好盧爺爺他老人家!”   “我信,你一定行!”我用手摸摸小翻譯的小腦袋。   撤離車隊啟動后,緩緩地駛出村莊。這時,我看到小翻譯扶著盧大爺,緊緊尾隨車隊,一邊走一邊頻頻揮手。望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影,我的視線更加模糊……     情報站撤離之后,我被調任廈門海軍機關政治部,從事新聞記者工作。期間,我和小翻譯一直保持著書信聯系。   小翻譯經常會在來信中,告訴我盧大爺的生活情況和身體狀況,并說有他照顧老人家叫我放心……   轉眼之間,我和盧大爺、小翻譯他們分別快三年了。   那天我從南沙采訪回來,看到辦公桌上放著小翻譯的一封來信和一張匯款單。   我馬上拆開信封,發現信箋上許多字跡模糊不清。我知道這封信是小翻譯用淚水寫成的。盧大爺去世了。他在信中告訴我,老人臨終前嘴里還在念叨著“也共、也共(海軍)”,非常想見我一面......看到這里我的眼睛潮濕了。   看完小翻譯的那封信,我才注意到匯款單上2200元金額。原來這是我曾經分期匯給小翻譯,讓他替我買些吃的送給盧大爺的,結果小翻譯分文未花,全額集中退了回來。   那年夏天,我應邀參加福州地方文聯的一次筆會。正值暑期學校放假,我想乘此機會去閩北看望小翻譯,同時祭拜一下盧大爺。   那天上午,我從山下縣城出發,爬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來到了山上村莊。剛到村頭,就碰見了小翻譯小學時的陳校長。   陳校長是位左腿截肢的殘疾人,常年住在學校。記得我從上海來到情報站那年,陳校長就聘請我擔任他們學校的校外輔導員,直到情報站撤離,所以我們彼此很熟悉。這次相見,我看得出陳校長非常高興,他熱情地招呼我到校長辦公室坐坐。     話題說到小翻譯,陳校長語句顯得格外激動“他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你們情報站撤走的第二年,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取山下縣城一所重點中學。每個周末回來,他都要用平時節省下來的伙食費,從縣城買些吃的東西送給盧大爺。禮拜天一大早他就跟盧大爺一起上山砍柴,下午幫老人做家務,陪老人聊聊天說說話。盧大爺特別喜歡他。”接著陳校長給我講了有關小翻譯的另一個故事,讓我由衷的感動。   陳校長說“一天村莊路上停了輛小轎車,這時從車上走下4個人,其中一位年長的西裝革履、穿金戴銀。他們是福州僑聯的三位同志帶一位老華僑來尋親的……”   原來,陳校長講的那位老華僑,就是小翻譯媽媽失散20多年的父親。老華僑現居馬來西亞,在國外有三家自己的公司,這次回來找到了女兒,就是要帶她一家人移居馬來西亞,享受美好的生活。     陳校長給我杯子里添了開水后,接著告訴我。小翻譯舍不得拋下盧大爺,不肯隨爸媽出國。他這種孝敬老人的善良品德,也感動了他的父母,最后他爸媽放棄國外的美好生活,繼續陪著兒子留在這貧困山區生活。   告別陳校長,我準備去見見小翻譯。這時陳校長卻告訴我,小翻譯昨天剛下山,去了山東青島。原來小翻譯作為優秀中學生的代表,參加華東六省一市中學生夏立營活動去了。   從陳校長那里出來,我沿著村莊那條大路向東邊山上走去,大約走了一華里,發現前面山坡上有一座墳,我走近墓地,看到墓碑上雕刻著盧金金之墓五個大字。在墓碑左下角豎寫著“子弟兵、小翻譯敬挽”一行小字。墓碑前的一塊石板上,擺放著盧大爺生前最愛吃的水果、糕點。我知道這些都是小翻譯為老人特地準備的。   我佇立在盧大爺的墳墓前,看到小翻譯為老人送上的祭品,這時,耳邊仿佛聽到小翻譯當年的那句承諾,那純真的童聲在山谷里悠悠回蕩。         作者簡介:   陳茂宏,網名C.M.H   在軍旅的記者生涯中,擁有1000多部作品散見于《人民日報》、《解放軍報》、香港《大公報》等32家報刊。其中散文《五線譜向大海延伸》、《南極,海魂前奏曲》、《灑在營盤都是情》等多部作品榮獲權威媒體優秀作品獎。 +10我喜歡

這里有很多條過道,不過因為涉足的人越來越少,漸漸地都開始長滿了草。   這里的人都在努力地往外搬遷,不管是否泥土的氣味好過柏油路的味道,他們整天庸庸碌碌,看似很了不起,其實也就為了這一個目的,僅此而已。   隔壁的那家,每天都早早起了床。在冬天里,還沒有陽光的時候,能夠逃離舒適窩,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勇氣。他們摸著黑,僅靠冬夜里幾顆閃亮的星辰折射的星光,便可以在路間,田間肆意地摸索。如果碰上月光和星光都很亮的話,他們走路可以快了,但也會因為比以往更冷,而不自覺地退縮。   這于我來說,是值得佩服的,但別人的感覺我不敢妄斷。   阿公總是很晚回來。日暮時刻,當寨里的煙囪都已經不斷騰出裊裊炊煙時,鳥兒在樹間,低吟淺唱,似乎在呼喚同類?循著黯淡的月光,灰幕下,那些人正在逐步逼近。   他們走的路從未長草,因為田間人每日必須經過這里。在春天里,偶爾有小草冒出,也總會被無情摧殘。(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忙忙碌碌至傍晚,我看到幾個老人   在湖邊那里,洗滌著農具上沾滿的泥土,月光灑在湖面上,我能感受到湖水是多么平靜與純凈,似一面鏡子。   農具拍打著水,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響。略微檢查完畢后,他們說說笑笑,一路上隨便侃點什么,踏上了這條未長草的路。   阿公回到家時,已是日暮多時。我看他很輕松卸下擔子,隨后去洗了把臉,便大聲嚷道:“可以吃飯啦。”   他有點耳背,但幾乎每次我們叫他,他那已經松弛的嘴角總會提起。(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這天氣實在冷,有時霜降,那冷意似乎會擊潰任何無需按時起床的人。不說生命中有些人就像發條木偶一樣,在年少時還可以胡作非為,但隨著年齡增長,身上便開始出現或多或少的提拉線。   木偶可以按人們所能想象的方式活動,著實有趣,但當木偶可以自由活動時,誰又能懷疑他不是一個更像人的生命呢。   少年說:“可像《木偶奇遇記》里描述的一樣?”   “嗯,可悲的是,后來又被上了線,不管是黑的,白的,紅的……看似自由,只不過換了總形式去“動”而已。”   “可別開玩笑吶,那這出劇可還有意義?”   “嗯……還是有的。比如誠實,勇氣,親情。”我假裝點了點頭。   “那也不是一無是處嗎?我第一次看覺得挺有趣,鯨魚啦,蟋蟀啦,等等等很多的,雖然不知道是在表達什么。”他旋即點了點頭,再道:“嗯,有趣。”   “這些東西可能小孩會比很多大人懂,不過事實是不懂的人教懂的人,你說好不好笑?”   少年沉默了一陣后,發出呵呵的聲音,“我以前也不懂。”   夜里,飄灑著慘淡的銀輝,我似乎分辨不了,那一幕一幕下來的,究竟是月光還是冬霜。它們靜靜地擴張,蔓延,直到覆蓋住那條沒長草的路。   黑夜,淡月,靜穆肅殺。這種一直以來的厚重的儀式感,誰也無法輕易打破。   和身邊的人聊著童年的“木偶劇”,直到他先困了,先呼呼睡起覺。   我看著這不太現實的木偶劇,希望他能在此刻有個完全不被束縛的睡眠。   天亮的時候,如往常一樣,不止阿公,以務農為業的老人,年輕人,都得趕去田里。   天剛蒙蒙亮,這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他出門的時候,盡量小心,拿物放物都輕輕的,生怕驚醒別人。   “阿公?”我睜開惺忪的眼睛。   “你繼續睡。”說完,他又輕輕拉上門。   他又走上那條路了吧?我想。   對于一條未拓荒的路,探險人會臆想雜草下有何種危險,路的盡頭又是通向何方?不用多說,這是與生俱來的好奇感,不過奇特的是,很少有人敢做第一個踏進雜草的人。   “天那么暗,阿公一路上注意安全。”我想著,再次入了夢。夢中,我看到他從不會在這條路上發生危險。   冬天的睡眠是很長的,因為過于舒適,甚至于給人感覺如同短暫性死亡一般。   這次我早早起床,雖有這習慣,但自己仍感覺很驚訝。阿婆讓我帶簡單的早飯給阿公,我悉聽尊命。   洗漱之后,隨便找了件外套,套上就往田間走去。   這次,我沒走那條務農家經常走過的大路,我選了一條僻路,一條曾經踏過,但已經荒廢了許多年的羊腸小道。   很久沒人走的路長滿草,草很高,即使在冬天也迸發著不亞于在春天的活力。仔細瞧看,葉子上面打滿露水,露水順著葉脈爬落。   尋著路。矮小的草可以一踏而過,這并無大礙,頂多濕了鞋和褲腳。有些草及過褲頭,這只能用手撥開,露水在外衣上打了星星點點的痕跡,葉子發出的咻咻的聲音。我想趕快走過這里,甚至于,我后悔走這條路了。   終于走上了一條高高的田坎。我隨便拍了拍沾濕的衣服,從上到下,慶幸的是,衣服也沒濕掉多少。而這時天已經亮了,雖然有霧氣,田間一朦朧,不過我想阿公肯定可以看到我。   我向他大聲叫喊,不斷擺手,我感覺起初他沒發現什么,埋頭苦干了好一會兒,他最后才肯定遠處那個不高的人影是他孫子。   來到他身邊時,任務完成。他大口大口吃飯的樣子,讓我可以想象他經常跟我講的五六十年代那個人們連樹根草皮都能啃的饑不擇食的日子。   我仔細打量著他,暗棕的臉上細紋,是歲月無情的告白,歲月給了人時光,卻奪走人的青春輝煌;在臉上錯落相間,臃腫并爬滿厚繭子的手,我似乎看見他握緊鋤頭的樣子——平淡地,沒發出年輕人那般痛苦的呻吟。我之所以這么說,是我肯定這不是年輕人干得了的活,也不會有年輕人愿意干。   他抬起頭來,看我一直盯著他,他便笑笑。   “飽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我應道。   隨后,他又開始忙碌起來了,看著他的背影,我心中涌起莫名的心酸,就像親眼看著亞特蘭蒂斯沉入海底那般無奈。   此刻,我只能上路。是的,回去的路我還是沒有走他來時的路,那路,對于他來說的熟悉的,于我而言,即使走上無數遍,我也無法獲得他那種閉著眼睛也能邁完全程的安全感。   我旋即給自己上完發條,按原路返回。   此刻,我又想起來昨天夜里的木偶劇。 +10我喜歡

第十九章 名譽掃地   數年來,霍華德·休斯那些成功的浪漫故事總離不開他的 飛機。一坐進駕駛艙,他就顯得才華四溢,魅力十足,連勇氣 也多了幾分,當他在陸地上時,這是不可能的。年輕的女影里 簡·匹特斯正是因為這一點而迷上了休斯,她將在今后休斯的 人生旅途中扮演重要角色。但對于她來說,令她著迷的并不是 休斯爐火純青的駕駛技術,而是他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那 氣概。正是在休斯的一次墜機之后,兩人間開始進發出愛情 火花,這段感情維持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當然這種開端并不符 合休斯通常的游戲規則。 休斯跟凱特之間的故事正是在他的水陸兩用機上展開的 而當珍格,羅杰絲坐著休斯駕駛的飛機,看著它俯沖向舊金山 海灣時,她心中有一絲害怕,但更多的是興奮,這種感覺是無 可比擬的。“但我沒有感覺到休斯有絲毫的害怕,他只有無 的力量。” 當空中已經建起了他的豐碑之后,查理·林登博格開 求一種恬靜的家居生活,這卻是休斯所不愿意的。休斯不僅 成為美國最偉大的兩名空中英雄之一,更想成為一個性感 像。“我會把它叫做聰明,”迪艾克里特說,“如果可能的 他總會把跟新女朋友的第一次約會地點選在飛機上。   上了飛機跟下了飛機,休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喬 將利說,他是環球航空公司西區的主管。 一九四五年,休斯迷上了當時已經結婚的英格麗·褒曼。 時要曼正在紐約拍攝《凱旋門》,于是休斯特地安排了為期 天的周末假日去紐約。有了加利·格蘭特做媒人,兩個人很 就如膠似漆。但褒曼的丈夫,匹特·林德斯特拉姆還在洛杉 等著她,她得回去。當她去確認自己在航空公司預訂的飛機 時,卻被告知,機票已經全部售完。“別擔心,”休斯說, 我會用環航公司的航班載你回去的,只要你說個時間就行。 登機之后,褒曼驚訝地發現,飛機上只有四個人:休斯 利格蘭特、梅伊、還有她自己。副駕駛員的座也空著。那 是為囊曼留的。“后來我才知道,他買下了所有從紐約飛往洛 積的周一航班的飛機票,”褒曼回憶說。“這確實討人喜歡, 表想有些女人確實會因此而大受感動的。”但她卻不是這些女 中的一個 為了把另一位金發女郎,維吉妮亞·梅尤哄上他的飛機 斯整整花了二十五萬美元,這真是大手筆。 那是在一九四六年的二月,由休斯設計的環航公司“星 號班機即將起航,這次飛行其實是一次狂歡旅行。從表面 上看,安排這一切的目的只是為了向世人展示新式飛機里的豪 半設施,但在休斯的計劃里,一切都是以他和梅尤之間的浪漫 事為中心的。梅尤曾經只是個普通的歌舞女郎,但現在已經 是薩爆爾高德溫公司的當家花旦了。 這次旅行的負責人是休斯的老伙計,約翰尼·馬斯奇奧 飛前,休斯在洛杉磯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雞尾酒會,而到達目 的地 曼哈頓之后,還有十天的紙醉金迷。受邀參加旅行的社 全名流們都是雙出雙入,唯有梅尤是獨身一人,她被送到了一   等艙里的第一個座位上。A將蘭特、威廉姆鮑威爾、維羅 在乘客名單上,有加利 卡,雷克、鮑雷特高達德、還有塞萊斯特侯勒姆。所有的 都期望著這次旅行能給他們帶來十天的快樂。當“星宿”號 飛后,飛機后部的艙門突然打開了。著名的飯店老板戴維 森為旅客們送上了他們的茶點,頭道菜是魚子醬,最后一道 是烤甜餅。 然而當飛經落基山脈上空時,飛機突然遇上了逆風,機身 開始顛簸起來,窗外結起了白色的冰霜。休斯若無其事地從 艙走廊里走過去,向戴維·查森要了一大瓶伏特加。馬斯奇爽 的妻子,歌星康斯坦司摩爾警覺起來。她一把抓住了她丈大 的手臂:“天,霍華德在喝酒嗎?我們一定是遇上什么麻煩了 霍華德從來都不喝酒的。” 馬斯奇奧趕到駕駛艙里去看個究竟。他發現休斯正在用 塊吸滿了伏特加的毛巾擦擋風玻璃。他試圖把窗外結的霜花給 化掉。“肯定行。”休斯聽起來有十成把握。 這次狂歡之旅吸引了新聞媒介的廣泛注意。許多報紙都將 其作為頭版頭條新聞予以報告。但梅尤對此并不感興趣。她只 在駕駛艙里呆了五分鐘。梅尤暈機暈得很厲害。當飛機在組約 著陸時,她已經差不多快脫水了。在看了一次醫生之后,她立 即叫了一輛出租車,趕往中央車站,然后從那里坐火車回到了 洛杉磯。 我當時病得太厲害了,以至于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同休斯 在約會。”梅尤后來回憶道。一回到好萊塢,她的老板, 爾·高德溫就劈頭蓋臉把她責備了一通,他播著頭,說,“你真 是瘋了,居然會回來,本來他會給你好多東西的。” 但不管怎么說,休斯的空中求愛術通常還是頗具成效的   雅凡妮·德·加羅曾經動情地記得,霍華德用飛機載著她一 到大峽谷上空去看日落。體斯的計算精確極了,當飛機到 月的地時,恰好是黃昏時分,夕陽西下,似乎有萬種顏色在 邊潑酒開來:粉紅、深紅、紫紅……但這一切并不屬于雅凡 所獨有,他同樣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美景良辰。 追琳達·達內爾的時候,他曾經帶著她去空中看霧下的舊 曲山金門大橋,這幾乎同大峽谷的落日一樣浪漫。當時休斯第 一次約她吃午餐,她那時才二十四歲,仍然和佩弗勒·馬勒有 約在身。達內爾在《永遠的琥珀》一片中以飾演蕩婦出名, 日遇到這種事,她還是很小心,畢竟休斯在外面已經聲名狼 她的事業才稍有小成,她還向繼續發展,并且保持自己清 的聲譽。琳達對她的經紀人,比爾·史夫林說:“我可不想要 什么午餐。可要是你跟我們一塊兒去的話,我會去的。 當休斯直接把車開往機場時,達內爾開始反抗:“把我帶 公司去! 別緊張,”坐在一邊的史夫林對她說,“我在這兒呢。還 有,這位先生的名字叫做霍華德·休斯,難道你能指望他帶給 一頓尋常不過、索然無味的午餐嗎?” 達內爾笑了。“好吧,我們去哪兒?巴黎?” 當休斯把車停在巨大的“星宿”號前面時,達內爾開始吃 第了。飛機的螺旋槳早就開始轉動,只等著乘客們上機,等到 專進機艙,達內爾更加有些不知所措,里面一個人也沒有但 是地看到了放在冰桶里的美酒。 霍華德讓史夫林坐在頭等艙的機位上,然后自己帶著達內 進了駕駛艙。他正走在飛向成功的浪漫之路上,飛機在舊 山降落了,達內爾和她的飛行員手挽著手出了機艙。 輛漂亮的深藍色豪華轎車正在等著他們。它把他們載到   了菲爾蒙特飯店,在那里休斯早就訂好了房間,從窗子里 去,就能看見下面深深的海灣。有一整支管弦樂隊為他們 曲,餐桌上點綴著怒放的黃色郁金香一這是達內爾的最愛 香檳拿上來了。然后,就是一系列的類似的約會。 但休斯并沒有能把她騙上床,這逼著他使出最后一張 向她求婚。 從一九二九年開始,體斯已經向無數美女求過婚,以使數 們乖乖地跟他上床。通常這一招都很有效。“他肯定使這一指 能把她們騙上床,”雷蒙德·弗勒醫生說,“他會向她們求婚 但決不說到做到,這種方法總是卓有成效的。” 飛機的用途決不僅僅止于騙女孩子,他還用它來做廣告 九四六年的春天,一架小噴霧飛機出現在帕薩德娜大衡 的上空,飛機過后,天空中出現了“歹徒”的字樣,然后就是 兩個圓,每個圓中間還有一點。簡·盧塞爾的乳房再次被派上 了用場。 三年之后,《歹徒》重現江湖。但休斯這次的廣告戰并 有為他贏得上流社會的贊賞,《新聞周刊)》把他的空中廣告 為“庸俗的新高度”。在全國的其他城市里,到處都是巨大的 廣告牌,上面寫著:“盧塞爾成功的兩個巨大的原因是什么 而另外一種寫法是:“你想跟盧塞爾打架嗎?”文字的旁邊還有 一幅插圖,劇中年輕的牛仔把盧塞爾往谷倉里面拖,而盧塞 身上已經是衣不蔽體。下面還有一行小字:“絕對精彩! 審查機關又一次被激怒了。但這次不是影片本身,而是 片的宣傳,三年前已經給了《歹徒》的準映證又給收了回去 這確實是史無先例的。 到了該攤牌的時候了。休斯可不會眨一下眼的,到圖 份,他把電影聯合會告上了法庭,起訴罪名是行業壟斷   劇,他還把電影租給那些不在乎有沒有準映證的電影院放映 一這確實是難以想象的,這種做法立刻收到了奇效,在洛杉 ,每晚開映前,都有一架小型飛機在電影院的上空做宣傳, 個星期之內,就有十萬人次到場觀看,《洛杉磯時報》評論 2:“讓他們走進電影院的…是取得解剖學研究的機會。 就像《時代》雜志恭維的一樣,胸脯帶來好運氣,在亞特 大,第一周票房收入就高達二萬二千四百一十三美元,比同 上映的《飄》整整高出三千零九十一美元,在芝加哥,《歹 )在東方大劇院成為了有史以來最賣座的一部電影 慢慢地,一個州接一個州,幾乎所有地區都開始對《歹 )實行禁映。但這卻反過來促進了票房收入的直線上升,其 中具有代表性意見的是巴爾的摩的法官保羅·馬森的話,他堅 特該片必須被禁映,因為盧塞爾的胸脯“橫空出世,一覽無 直到四十年代末,圍繞《歹徒》的戰斗才漸漸消退,但 那時,《歹徒》一片已經創造了超過其成本數十倍的票房價 它的制作成本是二百五十萬美元。這讓檢查機關憤怒不 而三個州的新聞媒介都對此事做了著重報導。 在新英格蘭,當該片上映時,有家報紙對觀映者做了一次 小的實驗。他們都戴上了一種“心理檢流儀”,據說這種小 意兒能檢測人對看到的東西的反映。據說有一個長期在海上 生活的水手,看電影時,他身上的指針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體斯的桀驁不馴最終在美國的審查系統中引起了巨大的反 許多年來,從事電影研究的專家學者們都對體斯不懈的努 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審查機關眾生相——電影和電視審查 的歷史)一書的作者,默里舒馬赫說,體斯“給好萊塢帶 新風,讓電影更誠實地反映性,使美國公眾對于自己在女 別這個問題上的假正經笑了個夠。”   但與其說,休斯堅持要讓《歹徒》公映是為了言論自由 藝術的完整性的話,不如說,他這么做只是出于自己的驕 簡盧塞爾曾宣稱,休斯就是牛仔比爾的兄弟,“在很大 上,休斯跟牛仔比爾如出一轍,他總是贏家,他總會碰到 煩,但他是無辜的,這不是他的錯。” 到那個時候,休斯已經嘗到了事業失敗的苦澀。他發 成為戰后航空業之王,但他卻發現,本期望能給自己帶來 收入的幾個同政府的合同都一一完蛋了。戰爭供給部首先線 難,取消了九十八架XF-11間諜機的訂單,給休斯留下了價 值四百萬美元的飛機雛形,卻都還沒有經過試驗。 然后是華盛頓放棄了“云杉鵝”號。政府告訴休斯和享 ·凱瑟,說到了這個份上,巨型軍隊運載艦的建造早就失去了 意義,不管怎么說,那個碩大無朋的飛機還沒有造好,事實 上,飛機框架的建筑材料還在倉庫里躺著呢。 在媒介消息中,軍方官員暗示說,“云杉鵝”號永遠都 不起來了,而作為戰時使用的偵察機,休斯造的間諜機實在大 復雜了,自然,這些事都讓休斯暴跳如雷,他決意要在年庭 前讓兩種飛機都升上天空。他瘋狂地加速制造進程,雖然參 里很清楚,對于航空界來說,這兩種飛機都是恐龍,大面 用,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挽救他的榮譽。 通過談判,休斯再次得到了一份價值一千八百萬的 的訂單合同,工具公司也給了他七百萬元,但首先,這 飛機得被運到海邊,休斯曾考慮過通過一條小河把“大力 號(“云杉鵝”)運到海邊去的計劃,但最后,他還是選 那是一九四六年的六月。連續五天,報紙上的頭條新的 運的方法。 是休斯的搬運工程,他把飛機拆成了機身和翅膀三個部分,   件看上去仍然是碩大無朋。這次運行路線總長達二十六英 ,起點是休斯在庫爾弗城的飛機制造廠,終點是長灘的終結 s,在那里飛機將被裝配起來,而隨著飛機的上路,就像《先 快遞報》的記者威利福勒說的一樣,“一場世界上最長的沿 斷莊歡會開始了。” 為了把這架總重為十六萬四千二十三磅的飛機運到海邊 斯花了六萬美元,動用了兩千多名人力和二十三個不同的社 會集團,包括相關的公司和執法機關。路上的所有車輛被迫繞 行,橋梁和路段都做了承重能力的精密測量,園林處對道旁三 千多棵樹做了臨時修剪,超過二千三百根電線被臨時取了下 來,學校里,孩子們都不用上課了,老師帶著他們來到路邊看 這次史無先例的搬運工程 最后“大力神”號來到了預先租定的目的地,工作人員們 開始忙活起來,他們要把“大力神”號重新組裝好,準備試 1,但首先讓休斯在報紙雜志上登上頭條新聞的是他的另外一 飛機一FX-11,對于休斯來說那是一場災難,但也是 很漫故事的開始。 當時的休斯正在為情所困,他問諾亞迪艾克里特:“為什 么每個人都拋棄我?” 費絲,多米爾格最終鼓足了勇氣,離開了休斯,跟花花公 特·斯坦福結了婚。她后來在一部由休斯監制的影片,《仇 中擔任了女主角,那是一部浮夸的情節劇,講述了榮譽對 的束縛,就像休斯其他的電影一樣,這部片子從開拍到上映 號歷了無數風波,光導演就換了好幾個。而艾娃·加德納在與 %斯一場大戰之后,放棄了他,重新投入了歌舞大王阿爾迪 的 的懷抱,她將成為第五任肖夫人 雖然休斯還跟拉娜特納,雅凡妮·德·加羅和琳達·達內爾   (兩人后來又重歸于好)保持著關系,但他經常顯得心不在 更多的夜晚他是在休斯飛機制造廠的停機棚里度過的。剩下 一些時候,他就呆在加利格蘭特的家里不出來,要不 他曾經跟費絲共享過的房間里追憶往事,但這一切即將因為 個人改觀。 七月四號美國國慶節那天,影星詹姆斯,卡格內的兄 制片人比爾·卡格內說服了休斯去參加一個水上聚會。受 客人們將首先在卡格內家,紐波特海灘集合,然后去陽光燦 的圣卡塔林娜島游玩。出發之前,客人們三三兩兩在卡格內 玻璃別墅內參觀,也有的踏上了海灘。這時休斯的注意力被 個年輕的漂亮女郎吸引了,她有著深色的皮膚,穿著白色的 泳衣,正跟二戰英雄奧迪·墨菲手牽著手一起在沙灘上走 斯體內似乎有什么東西開始覺醒了,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值 女郎,她旁邊的英雄曾獲得過政府授予的議會榮譽勛章,他看 上去很英俊,還帶著一絲孩子氣,今天只有二十二歲,二戰日 來后墨菲正打算在電影界里繼續他的發展。 休斯靠近卡格內:“那女孩是誰?” 新星。” 她叫簡匹特斯,”卡格內回答,“二十世紀福克斯公司 他還提醒休斯現在簡正在同墨菲熱戀,但休斯并沒有 這些話而興頭大減。接下來的整個下午,他都站在人群旁邊 希望能找著時機同匹特斯單獨談談,但她一旁的墨菲顯然很 妒,他沒給休斯任何機會 卡格內租了兩艘游艇,客人們紛紛登上了甲板,準備向 卡塔林娜島進發,這時休斯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他故 跟墨菲談起了自己在戰爭時期的一些生意,并自告奮男要 飛機送一部分客人過運河。   當乘客們開始坐進他的機艙時,他故意把奧迪安排在最后 ,跟梅伊呆在一塊兒,而十九歲的簡則坐到了他的旁邊 斯開著飛機從整個壯觀的帕洛斯維爾德斯半島上飛過。他的 乘客們能夠看到天邊滔滔的白浪沖擊著海岬的巨巖,然后,整 個飛機在洛杉磯港的上空劃了一個弧線,在長灘上稍稍一拐, 就徑直向著他們的目的地飛去,當梅伊在那里跟墨菲東聊西扯 時,休斯則一個勁地討好簡,賣弄著自己在好萊塢的影響和 “關于如何成為一個明星” 但簡·匹特斯是個俄亥俄州的農村女孩兒,她的性格跟她 的出身一樣樸實無華。她向來都是自己親自做衣服,也從不關 心是不是能夠成為好萊塢的明星。在此之前,她剛去過汀塞爾 城去試了一次鏡,她的出色表演使得福克斯的巨頭達里爾·扎 努克欣喜萬分,不到一個星期,她就得到了一份為期七年的合 同 休斯明白他在好萊塢吃香的那一套說辭用在簡身上已經完 全失了效,她不會喜歡珠寶和夜總會,他的權勢和財富也幫不 了自己什么忙,她很實際,現在剩下的只有他的魅力了,現在 正在扮演一個父輩的角色,而觀眾是簡匹特斯和墨菲。 七月七號星期天的早上,宴會結束了。游艇開始送客人們 家,霍華德建議他可以開飛機送匹特斯、墨菲和約翰尼,梅 伊去休斯飛機廠,在那里他將要測試XF-11間諜機。在機場 上,休斯準備了雞肉、酒和飲料來招待他的客人。然后他自己 進了駕駛艙,旁邊坐著飛行工程師基尼布蘭弗德。他花了 一個多小時試驗飛機的起飛與降落,還有前面的兩對和后面的 對雙片反向螺旋槳。 但休斯和他的工程師們都不知道,要是讓飛機在三千英尺 觸能,以每小時三百五十英里的速度飛行將會怎樣。這是休   斯同軍隊簽約時所規定的合格要求。在開始高空測試之前 斯在跑道盡頭停下了飛機,一把布蘭弗德推了出去。在過 測試中將只有一個飛行員:所有的危險,所有的榮耀將時 屬于他自已的。就在一天之前,他還為這事跟精通此道的 行員兼工程師喬·佩特拉里大吵了一架,體斯堅持要冒險 測試這架構造復雜的飛機。他不需要任何導航員 你這是找死,”佩特拉里告訴他的老板,“要是一個 干,這架飛機太復雜了。” “胡扯,”休斯說,“在跑道測試上我一個人就足夠應付 在空中當然也不會有任何麻煩。” 一現在體斯掉轉了機頭,朝簡,匹特斯和奧迪墨菲站著時 向揮揮手,然后一拉操縱桿,就升到了空中,一切正常。 但不知為什么,那天下午,休斯又高估了自己一這距 年前他在米德湖墜毀時犯的錯誤簡直一模一樣。首先,他 XF-11灌了一千兩百加侖的燃料,這比部隊規定的幾乎多 一倍。其次,休斯的計劃是做兩個小時的連續飛行,而軍隊 標準規定“在試飛期間只需飛行四十五分鐘”,但休斯堅 要是真是需要的話,這飛機能橫跨美洲大陸。” 最后,休斯挑選了人口擁擠的洛杉磯西部作為他的試飛 點。但在他跟戰爭供給部的合同上明確規定試飛須在加利福 亞的帕爾馬達爾荒漠進行。但休斯別無選擇,他錯誤地認為 戰后休斯飛機廠的生存已經受到威脅,他需要證明XF-n 飛得夠快、夠高、夠長、能夠拍攝和監視軍事目標而不會成 地上高射炮的犧牲品。 而更重要的是,因為米德湖事件的發生,作為美國最出色 的飛行員之一,他的名譽已經是岌發可危。“這關系到他的 傲,”飛行工程師喬佩特拉里說,“在他的腦子里,他確實   第二條路可以走“霍華德一心期望自己能取得成功 在開始試飛之前,他的廣告人已經準備好了一篇長長的新 ,只等著試飛結束就發稿。在這篇新聞稿中,作者聲稱 休斯已經成功地證明他的間諜機能夠“在五千英尺的高空以每 小時三百五十英里的速度持續飛行一個小時以上”。但事與愿 違。 兩天之前,拉娜·特納逼著休斯答應,他決不會獨自測試 機,“我有一種很壞的預感,”拉娜回憶道。而類似地,雅 凡妮·德·加羅在七月七號的早上突然醒來,感覺到“有什么特 別的事情要在體斯身上發生了,當然我并不知道他今天試 飛。” 然而休斯他自己卻沒有這些預感,這架飛機是他的心血, 他的寶貝 是有史以來最漂亮的一架飛機”。下午五點鐘, 駕機飛向太平洋的滾滾白浪,飛向依然金光耀眼的七月驕 陽,在維尼斯海灘和貝弗利山上空,飛機劃出了一道半月形的 線,繞回庫爾弗城。 他飛了一圈又一圈,每一次都增加一點速度。當他的地面 工作人員用無線電向他告知,他已經在超過了軍方規定的試飛 時間時,休斯對他們置若罔聞。XF-11是世界上最快的飛機, 體斯為它的性能和能量狂喜不已,因此他決定繼續飛行,試圖 在空中呆到日落,那大概還有九十分鐘。 到了六點四十五分的時候,飛機的右翼突然降了下來,好 被一個巨人抓住了,“怎么也掙脫不開”。休斯解開安全帶, 有在傾斜的駕駛艙里,他透過頂上的玻璃窗使勁望外瞧,想看 看機翼和飛機的尾部是否完好無損,“我以為肯定是什么東西 掉了,拉扯的力量太大了。”但飛機本身并沒有什么毛病。 現在休斯有兩個選擇,他能直接飛回休斯飛機廠,離他現   在的位置大概只有五分鐘的路程,他也可以繼續飛,寄希望干 /他能夠“找出癥結所在并且修好它。” “他不明白的是,在這場比賽中,他正在丟掉寶貴的時間 本來他可以挽救自己,他也能挽救休斯飛機廠的。”查理斯 頓上尉說,他曾經研究過休斯的飛行生涯,并有多部著作 XF-11打著轉從空中墜下來,好像右翼灌了鉛的飛機模 型,休斯蹲下來,試圖調整右邊的引擎,他認為可能是那里出 了問題。他發瘋似的增加飛機的速度,希望巨大的牽引力能 重新把飛機升起來,一切都是徒勞,然后他試圖把右邊的馬達 功率降下來,而左邊的保持不動,一點用都沒有,飛機還是筆 直地往下掉。 XF-11的表現讓他迷惑不解,他能夠控制飛機的航向 但不能控制它的高度,三十秒之后,他明白飛機肯定是要墜 了,要回到庫爾弗工廠已經太晚了。 他牢牢地握著操縱桿,選了洛杉磯鄉村俱樂部的高爾夫草 坪作為他的著陸地點,只有那里才有足夠大的場地,他朝著第 九桿的位置沖過去,那里到處都是松樹和垂柳,在那里著陸不 至于撞到貝弗利山的建筑群 但他能到得了草坪嗎?在滑到華盛頓大街和威爾士大街中 間時,飛機陡然下降了四千二百英尺,這時離他選定的著陸 點還有大概四英里。行人們都抬起頭,緊張地望著飛機鳴鳴 著掠過去,離著他們的頭頂只有八百英尺,然后徑直撞向貝弗 利山。由于沒有系安全帶,下墜的巨力把休斯緊緊地壓在何 玻璃做的駕駛艙的頂棚上。 休斯的眼前出現了幾株大樹,他的心底又升起了一絲著 望,也許飛機能擦著房頂飛過去,在高爾夫球場上降下來。毫 無疑間,這些樹會把飛機連同他自己劈個粉碎,但至少那樣會   救地面上無辜的生命。 當他半站在傾斜的XF-11里的時候,體斯哪里想得到 的護身符,那頂幸運的軟呢帽,已經被風吹到了地上,飛機 然間瘋狂地加速,又往下掉了二百英尺,休斯意識到,他的 日到了 在這最后的幾秒鐘里,休斯斜倚著頂棚,把飛機的鼻子瞄 了林登大街八百號大樓,這是他不讓飛機撞上住宅區的最后 絲希望了,然后他把自己的腳牢牢地扎在飛機控制板上,他 已經準備好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二十幾年來,休斯一直在等待著這 刻。他同他的飛行員同行們一樣,都相信死亡的方式是證明 個人勇氣的最好的辦法,現在他傾盡全力抓住了操縱桿,不 顧自己的死活,直朝陸地沖過去。 飛機里一聲巨響,休斯的耳朵像炸了一樣,右翼和起落架 在林登大街八O三號房子的一角上,頓時陷了進去,休斯感 覺到了爆炸,飛機整個翻了個個兒,休斯感到自己像根稻草, 拋起來,現在整架飛機開始劇烈地搖晃,右翼脫落了,剩下 的殘肢撕裂了八O五號建筑的后角,飛機在空中翻了個底朝 天。 沒有安全帶的休斯在飛機的殘骸里,完全失去了控制,金 屬和樹脂玻璃的碎片把他劃得遍體鱗傷,飛機炸成了四塊,每 塊都被烈火包圍,休斯被壓在一堆殘骸下面。 他聽到了連續的爆炸聲,然后感到熱浪向自己襲來,火苗 竄上了他的飛行夾克,一直蔓延到他的肩上,血從他的鼻子, 耳朵和嘴巴里噴出來,他的左手浸滿了汽油,也開始著火,幾 是以超人的力量,體斯使勁用手拍打打著夾克,手上火苗漸 炮了   休斯已經感到天旋地轉。他抓起一個坐墊,想把腳從飛機 頂棚里拔出來,但現在他一動也動不了,他的左腳深陷在爆作 后的殘骸里,怎么也拔不出來,他被困在了烈火地獄。 燃燒的燃料味讓他作嘔,火苗舔噬著他的肌膚,他感覺 自己的力量一寸一寸地減弱下去,霍華德癱倒在廢墟上,進人 了半昏迷狀態。一分鐘以后,他又蘇醒了,他聚集起全身所有 剩下的力量,抓住已經紅熱的飛機金屬,掙脫了左腳上的 子,把自己拔了出來。 他的力量又開始減少了,他弓起背,半個身子探出了飛機 的殘骸,往下看時,他發現燃料正從油艙里涌出來,流向正在 熊熊燃燒的發動機,正在那時,透過煙火的重圍,他聽到了 個聲音。 那是海軍中士威廉姆·洛伊德·杜爾金。他正在廢墟里跳來 跳去,尋找著幸存者,“有人嗎?”杜爾金喊,沒人答應,“有 人嗎?”他再次高聲大叫。 最后他聽到了一連串微弱但是連續的蓬蓬聲—肯定有人 在里面!他小心地接近飛機,隔著還有兩英尺遠時,火苗突然 向他竄過去,咬住了他的襯衫。 但杜爾金并沒有后退。他托住休斯的兩腋,把他從飛機里 舉出來,正在此時,一個消防隊員跑了過來,兩人合力將幸存 者抬出了火海。當他們正奮力地撲打著休斯身上的火苗時,兩 人注意到,休斯露出了一個微笑,“把我放到草坪上。”他告訴 兩人。 休斯閉上眼,仿佛整個身體都飄入了極樂世界,在那里沒 有一點痛苦,他意識到自己快要死了,但至少不是被燒死的 杜爾金中士就跪在休斯身邊,一直看護著他,直到救護人 員趕來,把他抬進了救護車,在救護車昏暗的燈光下,休斯看   異常的脆弱,“那人快要死了。”杜爾金心想,然后他離開 那片廢墟,現在那里已經站滿了警察和圍觀的觀眾。 他并不知道他救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直到一個小時之后, 行了洛杉磯電臺的廣播,杜爾金才明白過來。廣播里說:“百 富翁,飛行員,著名的電影制作人霍華德·休斯在一小時前 一次試飛中不幸墜機,現在身受重傷,無望生還。飛機墜于 弗利山住宅區。” 當天下午七點四十五分,貝弗利山緊急救護醫院的大門 ”的一聲被撞開了,醫生和護土們飛奔著把一張病床推進 一的一間急救室,床上躺著霍華德·休斯。不久之前,他剛 前被專欄作家盧拉·帕森斯譽為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之 ,但現在,休斯的全身上下從前額到膝蓋共有百分之七十 八的皮膚被燒傷,已經是面目全非。 他的臉上遍布血污,燒傷的胸口上到處是巨大的水泡。只 掃了一眼,醫生們就斷定他的肋骨、手臂和大腿上有多處骨 折。 主治醫生把聽診器湊到霍華德潰爛的胸前,聽了幾秒鐘, 就對著身邊的醫生大叫起來:“這人快死了!他的肺里都是液 體!趕快把他送到歌德薩馬里坦醫院去,那里有專治燒傷的醫 療室!” 他們把休斯抬進一個氧氣帳里,準備推著他,穿過半個城 鎮,送往歌德薩馬里坦醫院。但此時的休斯漸漸恢復了知覺。 他傲微地抬了一下手,“我是霍華德·休斯,”他說,“飛行員。” 剎那間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閉上了嘴。他們湊上來,望著 這位二十世紀最偉大的飛行員,盡管他現在已經面目難辨。最 后是一名資深醫師打破了沉默,他吼起來:“把他推出去!他 快死了!”   霍華德向這位醫師點點頭,又倒在了氧氣帳里,如今邊 是他唯一賴以生存的東西了。后來他告訴格林·歐德科克 氧氣和救護車發動機那種持續的嗡嗡聲讓他昏昏欲睡,但在 之前,他還是詢問了那個把他從飛機殘骸里救出來的恩人的 名。“好好報答他。”霍華德吐出幾個字,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天地間剎那變得模糊一片。后來他回憶說,在昏過去之前,1 看到了燦爛的白光。一路上,休斯都是神志不清,直到醫生們 把他抬進歌德薩馬里坦的醫療救護室,那里的醫師審視著他的 傷口;從他們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來,形勢十分嚴峻。 看上去休斯只是在茍延殘喘。他吸著純氧,而血壓顯示他 已經在死亡的邊緣徘徊,他的肋骨折了十根,還有他的鼻子 左膝蓋跟左胳膊肘,他的頭骨被當中劈開—一這是他全身上下 六十余處傷口里最嚴重的一個,左肺被刺穿,完全喪失了呼吸 功能,而保護兩肺的骨頭全部都被震成了碎塊。 從他的肩開始,穿過胸口,一直到腰部上方,整個軀 度燒傷。四位專家竭盡全力為他治療,替他修補傷口,完成 皮。他的左前臂和左手被嚴重燙傷,用一位醫生的話講就是 “好像他把整個左手臂都浸到滾油里,然后在那里放了一 鐘 除此之外,還有五十處其他的小傷,但對于休斯來說,它 們才是至關重要的。他的下巴曾經在拍《地獄天使》時被撞 過,現在再次被砸得粉碎,傾斜的XF-11在他臉上多次 傷,使他多數的臉部肌肉變得毫無彈性,他的鼻子完全被撞是 了,歪在一邊。那是駕駛艙被摔在瀝青地上時產生的巨大沖力 的結果。 當被送進醫院時,休斯已經失血過多,隨時都有送命的 險。推進手術室十分鐘之后,醫生就開始給他輸血。但他的章   卻始終沒有動搖。當醫生們開始聚攏來為他做手術時,休斯 了頭:“我要你等我的醫生來……我知道他們正在趕來。” “但是你現在就需要手術治療。”一位肺疾病專家說,他被 程從家里請來實施搶救。 不,”霍華德說,“等我自己的醫生來。” 休斯的內科醫生,凡爾納馬森已經為他工作近十年,而 的外科醫生,勞倫斯沙芬,更是為他干了十五年,他們 飛機事故后兩個小時匆匆趕到,一進醫院,他們就拿起了手 “我怎么樣?”霍華德問馬森。 我不想跟你撒謊,霍華德,你可能挺不過去了。” 盡力吧,”他低聲說,“我準備好了。 一個半小時之后,馬森從他的胸腔里抽出了三千四百毫升 的血水,他馬上命令第二次輸液。到第二天凌晨四點鐘的時 霍華德陷入了深度休克,繼而便是昏迷。而此時馬森、沙 和其他四名醫生已經在手術臺前連續工作了八個小時。不 二十幾名記者聞風而動,聚集在歌德薩馬里坦醫院的大廳 等待著消息。在那里,馬森醫生向眾人宣布,休斯現在的 況已經由“危險”惡化到了“極度危險”。私下里他告訴迪 文克里特,說就他所受外傷的情況來看,體斯活下去的希望實 在緲茫。“霍華德是條德克薩斯的硬漢子,”迪艾克里特斷言, 只要有人能活下去,他也一定行。”個 到凌晨五點,《洛杉磯檢查者報》,《休斯敦郵報》和《休 與數時報》的記者們已經完成了休斯的訃告。其中《郵報》和 休斯敦時報》甚至已經排好了版,配上了加了黑框的照片, 等第二天一早印發。“這就像等待著一個國王的死亡。”《每 日更新報》的記者比爾·菲德說。   而報紙的標題也都反映出休斯的狀況不容樂觀。其中具 代表性的是《洛杉礬檢查者報》的大字標題新聞:“試飛失 霍華德重傷存活幾率百分之五十” 在破曉之前,霍華德把他的一個秘書,愛麗斯·本斯 了病床邊。“我接到了約翰尼·梅伊的一個電話,”她回憶說 “他告訴我休斯先生要見我,情況緊急,一分鐘也不能耽擱 輛豪華轎車把本斯和梅伊送到了歌德薩馬里坦醫院的后門 當他們走進休斯黑暗的房間時,休斯看著梅伊和旁邊看護 的一名護士,“請回避,”他告訴他們。 本斯記得:“因此我關上了門,坐在他的床邊。由于氧氣 罩的緣故,我并不能聽清他要我記下來的每一句話,因此我 靠在床上,可憐的休斯先生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呼叫,他告 我:別起你的頭發,本斯小姐,我想你可能聽不大清楚 那天晚上休斯聽寫下來的記錄都是有關飛機生意的事。 還試圖解釋為什么XF-11會掉下來,本斯感到他叫她過去記 錄下一切他用盡全力想要表達的東西因為“他相信他就快死 了”。 醫院的走廊里到處是明星。這當然也是不可缺少的,拉 特納身著黑裝,淚流成河;琳達,達內爾也是一身黑裝,手 握著一串念珠;還有悲痛欲絕的加利格蘭特,他今天穿來了 自己唯一的一套黑色西裝。雅凡妮·德·加羅和艾娃,加德納 知休斯素來討厭成為媒介的焦點,因此只是分別送來了白 和紅玫瑰,每束花上還有她們親自發的電報,而她們本人則費 靜地在家呆著,等候消息。 盧拉·帕森斯通過電臺告訴她的聽眾們,自從瓊,哈洛于 九三六年逝世以來,好菜塢還從來沒有如此關注過一個病房 當霍華德從他的昏迷狀態中蘇醒過來時,頓時全國上下又是一   g天蓋地的頭條新聞和電臺廣播。現在甚至沒有人問他生還 可能性到底有多少。休斯叫來了他的助手,沃爾特·雷諾爾 .“告訴他們我盡力想讓她不掉下去……我想,至少是一開 ,我能把她飛回去的。” 個小時之后,他又躺到了手術臺上,等候著馬森和沙芬 處置。但這次他只有一個要求:讓格林歐德科克住到他隔 來,把門開著,讓自己每時每刻都能看到他。不管是什么時 ,只要休斯一有風吹草動,格林就會跑過來,到他身邊,跟 哪飛機的事兒。 但休斯并沒有脫離危險。醫生們面對著的,是休斯的癱瘓 只水。這是一個最大的威脅,而他們尚且沒有辦法控制病情。 在首要威脅沒有被根除之前,其他的一些毛病,像燙傷,骨折 和幾十處傷口談都不用談。到七月十日凌晨時,他已經做了兩 次胸腔抽水,這時他的血壓第一次恢復到了正常水平,而他那 已經完全崩潰的左肺又開始工作了。 凡爾納馬森醫生感到情況很樂觀。他準備在歌德薩馬里 醫院的大廳召開他的第一次新聞發布會,他的面前到處是閃 燈和麥克風,醫生高興地宣布:“我的病人是個不折不扣的 鐵人’。這種傷勢會要了大部分人的命,但他現在卻正在慢慢 電族復健康,現在他并沒有脫離危險,但他有鋼鐵一樣的意志 要話下去,光那個就足以拯救他自己了。” 說到最后,馬森舉起了休斯的那頂幸運的軟呢帽,給記者 拍照。帽子上一半已經被燒焦,看上去顯然已經不能再戴 ,自從飛機墜地之后,這頂帽子就不見了蹤影,最后貝弗利 警察局找到了它,并派車專程把它送到了醫院。 到七月十一日,休斯已經能夠坐起來吃點餅干了,但不可 議的是,他并沒有讓他的助手們閑著,病床上的休斯迷上了   兩樣東西,一樣是他想盡力解釋為什么XF-1會墜毀,還 氧氣帳里躺著時,他就開始口述關于該問題的一系列回憶, 外一件事就是他堅持要求見簡·匹特斯。 當諾亞迪艾克里特忙著去帶匹特斯來醫院看他時,體 向戰爭供給部做出了聲明:“現在我確信飛機失事是由于右 旋槳后四頁輪事故成的,它的反向旋轉把飛機拽到了地上,告 訴軍隊我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在任何人身上再次發生。” 一個小時之后,簡,匹特斯被送進了休斯的病房,這是數 娜·特納、琳達·達內爾和加利·格蘭特都沒有的殊榮。休斯 在氧氣帳里跟她說話,還用他左手的兩根指頭碰了碰匹特斯的 手 然而就在當天后半夜時,他的左肺突然開始惡化,而血壓 也再次下降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這些變化使他再度陷人了 深度神經休克”,就在失去知覺之前,休斯問馬森:“我還 得住嗎?” 醫生直視著他的眼睛。“我不知道,霍華德,我不能保 證。” 七月十二號,休斯又一次來到了死亡的邊緣。下午十點三 十分,他的胸腔第三次積水,而大部分的三度燒傷還沒有得到 治療。他的體溫持續降低,整個人就差一口氣。就在同一天 美國合眾新聞社發表了一幅照片,刊登在《好菜塢市民新 報》上。照片里琳達達內爾黑著眼眶,在醫院的走廊里淚 雨下,而照片上的標題赫然就是:求見休斯橫遭拒絕。 但到了七月十三號,休斯的病情又有了起色。他的肺開 恢復正常功能,他終于第一次擺脫了氧氣帳。 然后醫生們開始對付那些燒傷、割傷,還有骨折。體想 大部分的骨骼和神經系統都受到了不同方式的毀壞,手術中的   痛幾乎是難以忍受的。雖然不情愿,馬森醫生和沙芬醫生還 開出了嗎啡的藥單,對他進行肌肉注射,以緩解痛苦。當休 得知這一消息后,他火冒三丈,登時靠著床就坐了起來。 不要那些玩意兒。”他沖著馬森嚷,“我不需要。” 馬森告訴他說,他們早對他進行了靜脈注射,“天,停下 霍華德說,“給我藥丸,給我能控制的那種東西。”馬森 生同意了 是, 為了給他自己一個“同藥品搏斗的機會”,休斯讓隔壁的 放德科克保留著每劑嗎啡的記錄。歐德科克說:“他會靠在床 頭讀那些記錄,然后告訴我,把劑量減半,有時甚至減到三分 之一,他竭盡全力抵制這種藥物。” 盡管休斯已經作出了努力,但很快,他的強迫性失調癥征 了他,離開了藥,或者說,毒品,他根本就活不下去,他已 經漸漸上癮,雖然這一點并不為人所知。 雖然在休斯康復的那一段日子里,簡·匹特斯成了他最迷 的對象,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心里只有她一個。當休斯還躺在 氧氣帳里的時候,他就叫來了約翰尼·梅伊,叫他摘下一系列 長的筆記,而里面全都關于是怎么處理他的情人們的事兒 體斯光說就說了一個多小時,他就像一位將軍,在部署全面的 斗計劃,那些女人們,不能讓她們覺得自己被遺棄了,梅伊 要每天跟她們吃飯,陪她們玩,休斯甚至告訴梅伊她們每個人 最喜歡的餐館是哪一家。 我要你給她們送花,每星期都送,”休斯告訴驚訝不已的 有伊。為了減輕梅伊的負擔,休斯把每個女郎的喜好都告訴了 他還要梅伊以他的名義給每個情人送去一封短信,每封信 里都充滿了花言巧語,自然能對癥下藥的才是高手,休斯送給 一多個女郎的短信里,每封信都根據對象的不同而有所區   別,其中的變化讓梅伊目瞪口呆,“記得,要小心按照我說的 去做,別出岔子,”休斯警告他,“我可不想讓其中的哪一個 到你正陪著另一個一起外出,不然她們很快就會明白是怎么 事的。” 除了女人之外,休斯最關心的大概就是機械問題了。他 來了自己工廠里的工程師,讓他們按照他的要求,設計一張特 殊的機動化病床,要有推桿,還要有連續的冷熱水供應。 失事后的十六天里,休斯一共輸了八次血,動了一系列的 燙傷治療和植皮手術。現在新聞媒介終于可以放出消息,說量 華德已經開始痊愈。一天之后,醫生們對他的肺做了最后一次 抽液手術,清除了他肺里最后的一點“可以忽略不計的液體 體斯繼續在歌德薩馬里坦醫院呆了三十四天。在康復期 中,他每天喝好幾加侖的橘子汁,也依舊嚴格監視著自己的嗎 啡攝入量,他還做了秘密的整容手術。 天,當休斯第一次直楞楞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的時候 歐德科克就在他的旁邊。一開始,休斯只是毫無表情地仔細 察著鏡子里那張被毀壞了的臉,然后,他轉向歐德科克,突然 嚎啕大哭起來,“看著我,”他尖聲歷叫,“看著我,”霍華德已 是泣不成聲:“我是個怪物。” 雖然醫生們幫他修復了大部分的面容,但這次墜機還是 他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傷痕。他的唇上有一道傷疤,前額上也有 道溝,雖然那并不明顯,為了遮住唇上的痕跡,休斯開始 起了胡子,而一頂帽子能幫他擋住眼上方的那條疤痕,但那種 年輕人才具有的有彈性的肌肉是無法被恢復的。他的朋友和 人們都注意到了休斯前后的不同。 在休斯出院之后不久,簡·格里亞給他送去了一株盆著 物。她回憶說:“你會發現他剛從地獄里回來,他的兩頻深,   面憔悴,滿是倦容。”而女影星基妮·蒂爾內在休斯失事前后 他約過會,她記得“他的眼睛有點鼓,臉上總是緊繃繃 約,那些疤痕并沒有給他增添某種氣概,它們只是讓他看過去 更加蒼老。”雅凡妮·德·加羅說她能看到每一道傷口和他眼中 深刻著的“所有的苦痛”,“我想說點什么,但我知道我什么 說不出來。” 在休斯養病期間時,馬森醫生開始用可待因來代替嗎啡讓 斯服用,這無意中激發了他緩慢但最終卻是必然的藥物上 。 在休斯忍受苦痛的煎熬的同時,軍方對于XF-11墜機事 件的前前后后進行了詳盡的調查,但最后得出的結論卻給了霍 華德心理上以沉重的一擊。在詳細研究了所有關于該事件的調 查報告以及將近二十位目擊證人的證詞之后,軍方官員把這次 事故原因歸結為“飛行員技術失誤”。 他們特別指出,霍華德“不完全熟悉緊急狀態下的操作程 字”,并且“未考慮緊急著陸”。更壞的是,連休斯的一些同仁 和手下們都贊同這些說法,休斯飛機廠的空氣動力學專家卡爾 已博格相信,“霍華德當時害怕了,他完全失去了控制,如果 電當時切斷電源的話,那么一切將安然無恙。” 其實他只是沒有例行檢查,”水力學工程師戴維·格蘭特 。即便是歐德科克也不得不承認,“他本應該同時把兩個引 的速度都降下來,這樣飛機看上去就更像是設計結構有間題 者是動力供應上出了故障。 “在經歷了這樣的螺旋槳故障之后,事故是在所難免的,” 司查委員會最后說。軍方通知休斯飛機廠另外指派一名測試飛 行員,“只要不是休斯先生就行。”這對于休斯來講無疑是雪上 霜,但不管怎樣,最后還是休斯親自駕駛著F-1,在一   九四七年四月成功地完成了第二次試飛 在飛機失事后的第三十五天,八月十二號,休斯終于走 了醫院。他搬進了加利格蘭特的別墅里去靜養療傷,其后他 漫無目的地從一個飯店搬到另一個飯店,從一所房子搬到另 所房子,但不管他到哪里,始終擺脫不掉的是他的情人對他 關愛。 拉娜就是其中的一個。是 在休斯搬進凱瑞家住之后不到一個月,拉娜在一個慈善 會上撞見小影星珍妮特托馬斯和約翰尼梅伊在一塊。“為什 么我們不過去看看霍華德在干什么呢?”特納建議。 “為什么不?”梅伊回答。 當我們開車接近加利的房子時,”托馬斯后來回憶,“我 已經能看到在樓上的房間里,有一個女人的身影,那是霍華德 的房間。”拉娜也看到了她。 特納憤怒地看了梅伊一眼,“我進去了!”她大聲說。 梅伊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她就跳出了汽車,說也沒說 聲,一頭闖進了大門。特納“蹬蹬蹬”地跑上樓,沖進休斯的 房間。在那里,簡·匹特斯正站在休斯的床邊。 天,霍華德,”拉娜說著,淚如雨下,“你怎么能這樣 為什么那么對我?” 拉娜和休斯當場就吵起來。匹特斯自顧自地走下樓梯,看 到梅伊和托馬斯站在門口,匹特斯抬起頭,若無其事地說 “就憑這個,拉娜就能得奧斯卡獎。” 特納最后意識到,她同這位億萬富翁的關系已經徹底無望 了。“在后來的日子里,她絕口不提休斯的名字,一直到死為 止。”她的前任秘書,泰勒·佩羅說。 九四七年里有一段日子,休斯把全美的第一號艷星請進   他的朋友,瑪麗蓉戴維斯在圣莫尼卡的小屋。他們之間的 長系如暴風驟雨,充滿激情。通常體斯都會開著他那輛老雪佛 ,從房子的后門溜進去,幾分鐘之后,一位神秘女郎出現 ,她戴著一副超大的太陽眼鏡,頭上披著圍巾,她會很小心 地從同一個門進屋,兩人同時沿著這幢有六十四個房間的別墅 的長廊走下去,一直走進一個大臥室。這間臥室原來是為格雷 塔嘉寶留的,現在休斯已經進行了全面裝修 走進房間里,休斯就扔下他的大衣,而那位神秘女郎也 摘掉了她的眼鏡和圍巾,如瀑布般的紅發從她的頭上瀉下來, 直掛到她的肩上,原來那人是麗塔·海沃茲,作為《格麗塔》 片的女主角,她給票房帶來了一片空前的繁榮景象。 爐火升起來了,火焰在大理石刻的壁爐里微微地跳動,香 擯就放在冰桶里,一切就緒。霍華德和麗塔會充滿激情地做 愛,然后一起赤身裸體地躺著,有一天,一位不速之客不告而 A,休斯急中生智,一把撲在麗塔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 了麗塔,一面命令入侵者:“不許看!”這是體斯和麗塔兩人曾 經經歷過的最秘密的戀情。而幫助安排這些幽會的,是休斯的 好友,瑪麗蓉戴維斯,她命令所有的仆人都不得進入該房間, 還在別墅的后面造了一架樓梯,方便他們回避別的客人和她的 麗塔不得不謹慎從事,兩隊偵探已經跟蹤她好幾個星期 了。-隊是她的丈夫,制片人奧爾森威爾士花錢雇的,他發 要報復麗塔對他的不忠;而另一隊的老板則是哥倫比亞電影 公司的總裁哈里·柯恩,他也是麗塔的老板,現在柯恩正在千 方百計收集證據,想找出她的“生活作風”問題,這也是她跟 可在合同里寫明的,從而追她解約。與此同時,休斯也有不 少頭疼的事,他想盡量把這樁艷情瞞過簡匹特斯。   作家唐·沃爾夫小時侯經常去海邊的那幢房子里玩,好幾 次他都撞上兩人在一塊兒。“他們互相深深地愛著對方,”他回 憶道。然而深愛有了結果,麗塔懷孕了,最后她做了流產車 術。然后,在休斯的鼓勵下,她登上了開往歐洲的輪船,在部 里呆了四個月,而一切生活都由休斯公司在那里的常設代表機 關照料。來 休斯還愛上了伊麗沙白·泰勒,而當時的泰勒不過是一個 十幾歲的少女。一九四九年,休斯在貝弗利山大飯店的大廳里 發現了她,他告訴他身邊的助手:“把我介紹給那個女孩。”后 來,他聰明地找到了飯店的藝術品展覽室,那是由伊麗沙白的 父親弗蘭克斯經營的,休斯不僅買下了許多畫,還盛情邀請伊 麗沙白和她的父親一起去度一個星期的假,他們接受了,但伊 麗沙白并沒有被休斯所迷惑,她眼中的休斯只不過是一個四十 五歲的男人,但休斯的興趣并沒有衰減,數年之后,休斯的律 師,格雷格·鮑澤找到了泰勒的媽媽,試圖勸說她成全休斯 泰勒之間的婚事:一個是億萬富翁,一個是絕代紅顏。作為票 金,休斯同意給伊麗沙白一百萬。當伊麗沙白聽說了這件事 后,她哈哈大笑起來,很久以后,在一九五八年,她的第三任 丈夫,導演邁克爾·托德不幸逝世,悲痛欲絕的泰勒登上了環 球航空公司的班機,從洛杉磯起飛,去芝加哥參加她丈夫的 禮,也許當時她并不知道,但確實是休斯特地為她安排了這班 航班。三年之后,伊麗沙白終于得知了休斯的好心,她撥通了 他公司的總線,留下了那么幾句話:“在我丈夫死后,霍華 表現了他的風度,而我卻從來沒謝過他……” 四十年代的車輪滾滾而過,但在這一時期中,主要是簡 匹特斯不可思議地主宰了休斯的全部。自從凱瑟琳·赫本以來 休斯再也沒找到過像她那樣的紅顏知己。匹特斯有一次曾經回   E,在休斯名譽掃地的那段日子里,休斯會跟她“傾訴他的感 第,他的夢想和他的悲哀,一說就是幾個小時”。有時他也警 她:“這絕對是秘密,別告訴任何人。”在休斯的傾訴中,匹 斯發現,要不是他的家庭和他的財富在他身上寄予了那么多 訥期望,只要成為一個飛機工程師和設計師,休斯就很滿足 簡經常坐在休斯的床邊,自己做衣服,或者是打毛衣,她 跟他既是朋友,又是情人。 “我已經找到了我夢中的女孩。”休斯告訴迪艾克里特。 好啊,跟她結婚吧。”迪艾克里特建議,“別再跟別的女 人來往了。” 我應該跟她結婚,”休斯回答道,“要是不跟她結婚,我 不瘋了才怪,可我沒法這么干。” “為什么?”迪艾克里特問。 休斯自己也找不出理由,最后他總結道:“我就是不能。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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